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殢人嬌(五)

關燈
殢人嬌(五)

自幾百年前那場神魔大戰之後,金咤木咤成了接連東西方的友好使者,二人如今也在天庭擔任要職。

有他倆撐著,哪咤可以安心養身體,不用急著回天覆任。

是以,楊戩和黃天化便帶著各自的妻兒隨他二人一道下凡去了灤陽城。

多多故地重游,興許有助於恢覆記憶。

華燈初上,街邊店肆林立,往來的人流如織,目之所及處,盡是一片火樹搖紅。

“你倆當年在這城裏,都幹了些什麽啊?”

將女兒黃語嫣丟給鐘英照看,黃天化兩袖清風,一手牽著雲苒,一手搖著折扇,如是道。

哪咤自然是不記得了,只能垂眸去瞧梓菱。

而後者想了一想,答道:“逛花樓。”

哪咤:?

同行的眾人:“……”你倆果然玩得很野。

有幾分哭笑不得,天化道:“那地方咱們拖家帶口的也不太好去啊!”

嗯?聞言,雲苒歪了歪頭,十分敏銳地質疑道:“你幾個意思,難道你以前逛過花樓?”

“那怎麽可能,我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!”黃天化立即辯駁,而後將人攬進了懷裏。

眼眸轉了轉,哪咤唇角顯露一抹壞笑,適時插話道:“怎麽沒可能啊?嫂子我告訴你,當年在凡間駐守城郭時,他經常大半夜不見人,誰知道幹什麽去了呢?”

擡頭盯著面前的男人,雲苒滿眸狐疑。

“……”人在家中坐,鍋從天上來。

咬了咬牙,黃天化邁步上前,伸.出手指道:“餵,說話要憑良心知不知道?”

“我說的就是實話啊!”一臉正氣凜然,哪咤表示很無辜。

默了默,天化神色轉為從容。

手裏敲著折扇,他轉向梓菱道:“女君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,嘴上說著苦苦找了你五百年,實則啊,這人今天陪這個公主,明天陪那個神女,日子不知道過得有多瀟灑呢!”

這話屬實還是有那麽幾分可信的。

雙手抱懷,梓菱擡頭,目露審視。

“……”這回換哪咤沈默了。

於是,在這軟紅香土的大街上,正是見兩個樣貌、氣質和身高都尤為出眾的青年男子面對面大眼瞪小眼,難分伯仲。

鐘英,郭申和直健跟在後頭,深感這二人簡直比他們懷裏抱著的三個小娃娃還要幼稚。

瀟芊忍俊不禁,小小聲地好奇道:“他倆,一直都這樣麽?”

神情無波無瀾,楊戩屬實已經司空見慣,點頭道:“當年在軍營的時候,簡直就是倆活寶。”

此時,其中一個活寶率先笑道:“如何?炳靈公敢不敢隨我去逛花樓啊?”

說著,他一把就將梓菱摟進了懷裏,示意“我有個善解人意的老婆!”

天化瞪了眼他,隨即可憐兮兮去瞧雲苒。

出門在外,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家夫君丟了面子。

於是,莞爾一笑,雲苒上前道:“去就去,誰怕誰呀!”

清甜軟糯的語調,聽得人心花怒放,將她摟進懷裏,黃天化腰板都瞬間直了起來。

好了,這下壓力給到楊戩了。

註視著對面投來的目光,楊戩仍舊神色平和,顯然是理都不想。

“本君老了,你們去吧!”沈聲甫落,他便攬著瀟芊轉身而去。

“哎,那你去哪兒?”黃天化好奇追問。

未有回頭,楊戩答道:“去給夫人買首飾。”

聞言,哪咤立時來了興致:“一起啊,這活兒我熟!”

在他懷裏擡頭,梓菱道:“你都不記得了,熟個鬼!”

“說不定逛著逛著就想起來了呢!”揚唇一笑,哪咤邁步,帶著人跟了上去。

後頭天化親了下雲苒的臉頰,也連忙道:“走,想要什麽,盡管挑!”

在灤陽城小住一月有餘,正好趕上了凡間的年關。

哪咤四人是曾經共度過除夕的,但瀟芊和雲苒還是頭一回體驗這種凡間的節日。

比之冷清的仙界,人間煙火阜盛,慶賀佳節時熱鬧得多。

早在半月前,九衢三市間就已經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,待夜幕一降臨,萬家燈火齊燃,整座城郭就化為了一片花天錦地。

而幾人所居的四合院裏也升起了裊裊炊煙。

熱氣騰騰的水霧撲面而來,哪咤揭開蓋子,將餃子和餛飩依次下鍋後,便加入其餘二人,一起準備待會兒要用的烤串兒。

常年行軍打仗,這三人早已練就了一手還算過得去的廚藝,是以,這年夜飯就交給他們負責了。

院子裏清輝粼粼,庭燎高照,檀木桌呈一字排開,三個姑娘正帶著孩子們寫桃符。

除夕這日,貼門神,寫桃符也是迎新春的必備習俗。

一人懷裏抱了個小奶娃,一筆一劃地教他們寫字,委實一副慈母模樣。

辭舊迎新的第一聲爆竹響起之時,幾人將寫好的桃符掛在了各自的屋前。

家家椒酒歡聲裏,戶戶桃符霽色中。

須臾之後,在庖廚裏忙活的男人們也把酒菜端了出來。

槐樹下立著燒烤架子,將腌好的烤串兒放上去來回反面,不多時就滋滋冒油,外酥裏嫩。

孜然與辣油的香味彌漫在空中,饞得哪咤與天化一邊烤一邊咽唾沫。

然院子裏姑娘們似乎都還不餓,仍舊帶著幾個孩子笑鬧成一團,追著趕著放煙花爆竹。

凡間的除夕有守歲的習慣,是以眾人慢條斯理地飲酒吃菜,暢聊往昔,一直將除夕宴進行到了子時。

城樓上賀歲的鐘聲遙遙傳來時,夜空中也升起了簇簇煙火,不僅有官府放的,還有城中富貴人家的,霎時間整個天空被映照得宛若白晝。

天上,是火樹銀花觸目紅,而人間,是闔家歡笑拜新年。

雖然早已見過比這更加精美的焰火,哪咤還是摟著梓菱,滿面欣然道:“曾經,我們也是這樣一起過除夕麽?”

“嗯,差不多吧,”靠在男人懷裏,梓菱含笑的眸中五彩斑斕,輝光燦艷,“只不過那會子在軍營裏,大家還會圍著篝火跳舞,可熱鬧了。”

默了默,哪咤親了下她的額頭,忽然道:“想跳舞麽?”

“不想,”梓菱毫不猶豫搖頭,“困死了。”

“行,那咱們去浴房裏跳。”輕輕一笑,哪咤將人打橫抱了起來。

喧囂散去,四合院內重歸平靜,庭院裏黑黢黢的,只有稀疏的樹影隨風搖曳。

在浴房內折騰了一回,梓菱已然昏昏欲睡,但哪咤卻起了幾絲亢奮。

月華透入窗欞,在地上灑下一層薄雪,借著微光打量懷裏的人,哪咤出聲道:“青兒,咱們提前給孩子取個名字吧?”

方才在院子裏,她握著楊戩女兒的小手,玩兒那兩根亮閃閃的煙花棒,他便一直在註視著她,憧憬他們二人日後有了孩子時的場景。

光是想想都讓他覺得激動,到底是沒忍住說出了口。

梓菱即將入睡,聞言又慢悠悠地睜開了眼。

同這個男人一起給孩子起名字,是她曾經盼而不得的事情。

不知是悵惘還是困倦,她眨了眨眼睫,卻遲遲未有接話。

覺得她許是在思索,哪咤臉頰靠上她的發頂,又道:“若是男孩兒,你覺得叫什麽好?”

“承焱。”梓菱脫口而出,聲音像是飄落在夜色裏的一縷風,又輕又淡。

“承焱?”

“嗯,你五行屬火,故名焱,我希望兒子與你一樣英明大義,威武不凡。”

自她口中說出的誇讚之詞,自然最為悅耳,且還如此頭頭是道,想必是早就想好了。

內心再添一分暖意,哪咤滿面春風道:“那女兒呢?”

梓菱沒答,轉而問他:“你覺得呢?叫什麽好?”

“我想讓她與你一般端莊大方,淑質英才,冰雪聰明,”一通誇下來,哪咤道,“不如就叫槿柔吧?你喜歡麽?”

旭日舒朱槿,柔風引綠葹,確實是個好名字。

“嗯,”梓菱欣然點頭,“喜歡。”

哪咤也心滿意足地笑了,低頭落下一吻,溫聲道:“睡吧。”

靜悄悄的夜裏,清淺的呼吸聲愈漸平穩,而梓菱卻再次睜開了眼。

她其實很想將一切都告訴他,讓他心疼,讓他去給承焱討個公道,可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。

而且就算他記得,她也不敢。

她真的很怕再次失去他,孩子沒了可以再生,可若是他沒了,那便是什麽都沒了。

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,梓菱自思,等日後有了孩子,她應當就能與過去徹底和解了吧?

翌日一早,元旦,天還未亮外頭就下起了雪。

大雪漫天飛舞猶如鵝毛一般,紛紛揚揚,清清冽冽,在屋脊上鋪滿棉絮,在枝葉稀疏的樹梢上開滿梨花,銀裝素裹,粉妝玉砌。

待眾人起床時,院子裏已是白茫茫一片。

孩子們都是頭一回見到雪,眼睛瞪得老大,哇呀呀地驚呼,新奇壞了。

一個個裹著厚厚的棉襖,頭上戴著繡工精美的虎頭帽,由娘親牽著爭先恐後地往雪地裏奔了去,活像幾只毛茸茸的小雪貂。

歡聲笑語在院子裏蕩開,如泉水般潺潺流淌,清脆悅耳。

眾人本是在興致勃勃地堆雪人,也不知是誰先使壞拋出了雪粒子,歲月靜好忽而轉為紛亂,幾個姑娘帶著孩子們打起了雪仗。

梓菱穿著一襲銀絲滾邊蔚藍襦裙,上披火狐鬥篷,瑩白紅潤的面頰帶著笑,在雪裏左閃右躲地奔跑,全身都散發著清新靈動的氣息。

廊下,寒風穿堂而過,哪咤抱懷靠在廊柱旁,目光緊緊追隨著這抹鮮艷的倩影,不自覺揚起了唇角。

細碎的雪花猶如金枝玉葉,在空中劃出純白綿長的弧度,你來我往,紛繁雜亂。

黃語嫣個子小,應付起腳下的厚雪有些力不從心,“噗通”一聲就摔在了地上。

因著是臉朝地的姿.勢,可把夫妻倆給嚇壞了。

然還未等雲苒靠近,楊戩的兒子墨塵就搶先一步把她扶了起來。

一副溫柔小哥哥模樣,墨塵用小手替她拂開面頰上粘著的雪,而後“呼呼”吹著熱氣,奶聲奶氣地安慰道:“嫣兒乖,不哭了。”

這畫面太過溫馨和諧,黃天化十分滿意。

朝楊戩使了個眼色,他當機立斷道:“真不錯,這門親事咱就先定下了啊!”

負手在後,楊戩不置可否,倒是哪咤率先不樂意了:“那不行,萬一我的也是女兒怎麽辦?”

“凡事講個先來後到好不好?”黃天化瞪他。

哪咤理直氣壯地反駁:“感情這種事情看的是緣分,與誰先誰後有何關系?”

“我們家嫣兒跟墨塵怎就沒緣分了啊?”俊眉挑起,黃天化不甘示弱,“你簡直是棒打鴛鴦!”

隨著對話愈漸不著調,許是覺得他倆聒噪,楊戩搖了搖頭,也擡腳走進了雪裏。

正月初五,灤陽城裏的新春廟會如火如荼地進行著。

六街三市燈亮,半空一鑒初升,城中簫鼓喧嘩,笙歌不斷。

綠水橋邊,燈花火樹,檀郎謝女攜手同游,錦簇簇,笑呵呵,誠然一派太平盛世之景。

梓菱手裏提著個兔兒燈,行至集市時,她在賣冰雪冷元子的攤子前停了下來。

“姑娘,要來一碗不?”手裏舉著木鏟子,小販笑著道。

各式鮮果琳瑯滿目,還有芋圓和糯米丸子,這廂正琢磨著,身旁的男人捏了下她的手,道:“這樣冷的天兒還吃冰?”

回眸一笑,梓菱小聲道:“咱們是仙身,不怕。”

“那也不行,你若是餓了,咱們去前面吃碗扁食。”哪咤道。

“好叭。”見他一臉不容置喙,梓菱只好妥協,依依不舍地邁開了步子。

兔兒燈隨風搖曳,透出來的光五彩斑斕,將梓菱身上穿著的絳紅襖裙映襯得愈發鮮艷。

遠望,宛若初升的朝霞,近看,恰似一朵立於淥波之上的芙蕖,灼得人移不開視線。

初來乍到之時,哪咤還會對這些頻頻回頭的目光心生不爽,但眼下,他想開了,只昂首挺胸地接受路人艷羨的目光。

川流不息的街上,四處飄蕩著美食的香味。

像只小松鼠似地左瞧瞧、右看看,隨後不知是註意到了什麽,梓菱忽然停在了原地。

哪咤緊隨其後駐步,順著她的視線望去,正是瞧見一個髫年模樣的小女孩兒攔住了自面前經過的年輕女子。

湖畔月色清涼,小女孩兒衣著單薄地站在風裏哭,擡起的雙眼水靈靈的,泛著紅:“小姐姐,我與娘親走散了,你能幫我找找娘親麽?”

一面說一面抽噎,連鼻子也被凍得通紅,瞧上去可憐極了,女兒家見了難免會生出惻隱之心。

面前停著的兩個姑娘大抵是主仆,只見著粉衫的姑娘溫和道:“先別哭,告訴姐姐,你同娘親是在哪裏走散的呀?”

“就在那個地方。”伸.出小手往斜裏一指,小女孩兒奶聲奶氣道。

想她許是年紀太小,不識得地名,只記得一個大致的方位,粉衫姑娘望了會兒,答道:“好,那咱們先過去瞧瞧。”

小女孩兒立時不哭了,連忙道謝,在前頭給兩個姐姐引路。

見梓菱一直望著她們,哪咤疑惑道:“看甚呢?你難不成想幫人家找娘親?”

並未收回目光,梓菱緩緩搖頭道:“那女孩兒咱們是不是見過?”

經此一提,哪咤腦子飛速轉了一圈,而後猛然想起,半個時辰前,確實在城東見過一個小女孩兒,似乎也在向街上的女子求助。

“我記得,那好像是個紅衣服的?”哪咤道,而這裏的是黃衣服。

況且如此短的時間內,一個年幼的凡人怎可能從城東跑到城西?

梓菱也對此甚感疑惑,正思索著,只聽對方率先提議:“要不,咱們跟上去瞧瞧?”

神仙的五感極佳,是以,縱使凡間的孩童裝扮得大同小異,梓菱也能一眼瞧出端倪。

而事實證明,這小女孩兒確實有問題。

明明兒瞧見那一粉一綠兩個姑娘跟著她來到了茶樓的拐角處,可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,三人竟是憑空消失了?

撩袍蹲下,哪咤仔細打量了眼地上的土,而後眉宇稍斂:“是遁地術。”

手中化出紫金羅盤,擡指掃過,只見盤中金光一閃,指向了東南方。

哪咤道:“走!”

城門早已緊閉,郊外寂寥無人,約莫在百裏之外,二人撞上了一層結界。

而裏頭藏著的是一座名喚“雷音”的九層塔,顯然,凡人並看不見。

金碧輝煌的雷音塔矗立在月色下閃熠生輝,巍峨壯麗。

仰首而望,只見其規制一派氣正宏偉,哪咤揣測道:“瞧著像是西方教的東西。”

雖說未嗅到妖氣,但二人還是神思緊繃,未敢有所松懈。

掃視一周,梓菱果斷道:“進去瞧瞧!”

穿墻而入,二人站在了甬道裏。

四周燈火通明,清晰地照出兩側壁畫,上頭刻著的人個個身披禪衣,端坐高臺,想必都是西方神明,瞧著並無異常。

塔中幽闃無聲,縱使他們腳步極輕也能聽得尤為清楚,以至於莫名的就升起了幾分詭異。

前方的大堂瞧上去空曠肅靜,可當踏進去之後,梓菱驀然怔住,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。

七個容貌相同的小女孩兒,各自穿著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不同顏色的衣裳,跟虹霓似的在右側站成一排。

無不是瞳仁漆黑,雙目無神,面上毫無表情,像雕塑一般紋絲不動,瞧得人脊背發麻。

顯然,這些全都是木偶人,只有受到法術操控,才能像正常人一般行動。

而她們身後是一間寬敞的牢房,裏頭關著十來個年輕漂亮的姑娘,不知是受過何許摧殘,個個都像霜打的茄子,抱緊膝蓋,蜷縮成一團,想必都是從城中抓來的。

呼吸一滯,梓菱正想上前詢問,樓上忽而傳來女子淒厲的喊叫聲:“救命!”

“救命啊!”

緊接著是一道低沈渾厚的男音:“別叫了,這是老子的地盤,還是省點力氣來讓爺開心吧!啊哈哈哈!”

男人淫.蕩的笑聲回蕩在空中,十分不堪入耳,許是條件反射,牢房裏關著的姑娘們都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,大抵都經歷過這樣的噩夢。

面頰緊繃,哪咤拳頭硬了,毫不猶豫祭出了火尖槍,準備上去宰了這個法外狂徒。

可也正在此時,四周突然響起了沈郁的鐘聲,似是從塔頂蔓延而來,一陣接著一陣,愈發響亮。

覺察到這鐘聲暗藏玄機,梓菱黛眉輕蹙,二話不說就將自己的防禦屏障祭出,護住了被關在牢房裏的人。

“青兒!”哪咤靠近,把她緊緊攬在了懷裏。

鐘聲愈演愈烈,雄渾遼闊,與彼此的神識產生了共振,哪怕封閉聽感也無濟於事。

二人心想,這應當是西方教的大乘法術,威力不容小覷。

四周已經布下了一層結界,許是這塔與身俱來的,無路可退,顯然,那人是想將他們震暈過去。

五官痛苦地擰著,梓菱死死摁住太陽穴,晃著晃著就開始搖搖欲墜。

雖是九天玄仙之身,但她畢竟身子嬌柔,約莫支撐了一炷香的功夫後,到底是難以為繼地倒了下去。

“青兒!”雙膝跪地,哪咤用臂彎撈住她,趕忙給自己下了個護心訣。

但這鐘音的能量實在太強,沒過一會兒,他眼前開始出現重影。

哪咤不由想,自己會否與塔有仇,此生唯二的束手無策,居然都是因為一座塔!

雙臂逐漸失力,他只得將梓菱放在地上,而後擡手捂住腦袋,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。

緊接著,視線裏驀然出現一道黑霧,纏住了梓菱的腰,將她往上帶去。

眼疾手快,哪咤驟然擡臂,拽住了她的手腕兒。

近乎祭出了自己所有的法力與之抗爭,一時間雙方勢均力敵,僵持不下。

可須臾之後,空中就落了一道閃電下來,正就劈中男人的手臂。

劇烈的灼燒感霎時襲來,哪咤痛得面目猙獰,卻仍舊死死拽著,未有絲毫松動。

電流沿著手臂蔓延至全身,讓其抽搐不止。

鐘聲又加劇了一分,將他的識海攪成了一團漿糊。

隨即,不知是發生了什麽,他腦子裏嗡聲四響,漩渦湧動,仿若一道無形的屏障轟然崩塌,大段大段的回憶像潮水一般沖了進來。

“青兒……”盯著昏睡於眼前的人,哪咤低聲喃喃。

他很想把她搶回來,可因體力不支,四肢癱軟,他到底是回天乏術,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將人拖走。

已然被震得近乎無法思考,就在他即將閉眼的那一瞬,一束強烈的金光從外打了進來,鋪成一張大網,像吸盤一般吞噬掉了那團黑霧。

緊接著,耳畔的鐘聲戛然而止,周遭重歸平靜。

哪咤霎時清醒,趕忙如疾風一般竄了出去,用自己的身體接住了從空中墜.落的姑娘。

一顆心狂跳不止,將人摁進懷中,哪咤用四肢緊緊纏住了她,明顯是心有餘悸,被嚇得夠嗆。

而他腦子裏的思緒也逐漸明朗,往日種種,他全都想起來了……

外頭的人破門而入時,正是見他們二人倒在地上。

“青兒!”

“女君!”

瀟芊和雲苒率先沖了過去。

哪咤扶著人坐起身,而後轉頭,一眼就瞧見了金咤木咤:“大哥,二哥,你們怎會在此?”

“我等奉準提祖師之命,前來抓捕他的坐騎金毛犼,行至郊外時,正巧碰上了楊戩和天化,這才知曉你們二人也被困在此地。”金咤解釋道。

“這孽畜原是準提道人的坐騎?”哪咤詫異,“難怪一點妖氣都聞不到,所以它千裏迢迢逃來這裏就為了行淫.穢之事?”

木咤點頭,神色透著幾分無奈,答道:“發.情發得厲害,往日在靈山時就經常偷跑下山禍害母獸,準提祖師本打算將它閹了,誰知這孽畜竟是直接化形逃脫,還盜走了雷音塔。”

語落,金咤木咤轉身,施法抹去了那些女子的記憶,同時誦念起了金剛經為她們祈福。

神明管教不嚴,委實罪孽深重。

而這廂,在瀟芊靈力的凈化之下,梓菱幽幽轉醒,可她眼神十分迷茫,瞧上去像是被震壞了腦子。

“青兒,你怎麽了?”為她這副六神無主的模樣所怵,哪咤眉宇深鎖,緊張地扶住了她的胳膊。

面前人仿佛還深陷在某種可怖之中,眼神逐漸轉為恐懼,繼而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。

“不要!”梓菱搖著頭,痛苦地喊叫起來,“不要殺我的孩子,不要!”

聞言,在場所有人都怔了怔,他們看得出來,對方這反應明顯是進入夢魘了。

而人之夢魘,往往由心結而生,所以……

不約而同轉眸,其餘人紛紛用疑惑的目光盯著跪在地上的男人。

而哪咤滿臉茫然,自然什麽也答不出來。

內心紛亂如麻,他抓著梓菱的手,急聲追問:“青兒,什麽孩子?哪兒來的孩子?”

“把孩子還給我,還給我!”

可對方似乎聽不見,仍舊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無法自拔,最後竟是落下淚來。

見她如此,眾人內心已然有了些想法。

焦灼得不知所措,哪咤只好回頭去看自己的兄長。

沈吟了會兒,金咤道:“雷音塔的鐘聲可引起神識共振,所產生的後果不一,有的會失憶,有的能恢覆記憶,還有的會進入夢魘,而凡人聽了則會變成失心瘋。”

說罷,他目光深沈地盯著對方,像是詢問。

哪咤會意,答道:“是,我全都想起來了。”

繼而問:“大哥二哥,你們可有辦法讓我看到青兒的夢魘?”

雖是有那麽些畏懼,但他必須知曉一切。

“此塔頂部有一處摘星臺,只要對準天狼星所在的方位誦般若經,她此刻的識海便會顯現。”金咤沈聲道。

聽罷,哪咤果斷起身,抱著人去了塔頂。

家家椒酒歡聲裏,戶戶桃符霽色中。出自宋·陸游《丙寅元日》

旭日舒朱槿,柔風引綠葹。出自《與潘述集湯衡宅懷李司直縱聯句》

六街三市燈亮,半空一鑒初升,城中簫鼓喧嘩,笙歌不斷。出自吳承恩《西游記》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